对死亡的迷恋本身，是一种深深的自恋

我曾经数度撰写和死亡相关的文章。实在是因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，我对死亡会有不同的理解，更因为对曾经的我来说，死亡除了是一种生命状态，也是一种带有某种诗意的栖息。这两天江绪林和林嘉文的自杀，让我不由得想再谈谈这个话题。

随着在心理学这条路上走得愈加深入，我越来越发现，对死亡的迷恋本身，其实是一种深深的自恋。他们着迷于自己的内在世界，为了自己思想和精神的独特性而迷乱，也为了极深地体验到自身的存在而狂喜，可是这一切却没有人可以分享，更没有人能够懂得。于是，在大部分时候，他们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可以像自己一样思考，更没有人可以提供类似镜子一般的映照，就像功夫熊猫阿宝那样，孤独地生活在熙攘的猪羊兔鸭群里，不能得见另一个熊猫，也就无从知道自己心灵的归处到底在何方。

这种感觉确实糟糕透了。他们因此跌入无处不在的孤独，整个人像是失去重力一般，飘荡在无边无际的峡谷，到处都是高山峭壁，却没有哪个地方可以落脚停留，整个生命都充满了茫然和无措。更糟糕的是，因为长时间无法在精神和情感世界里与另一个灵魂亲密相拥，导致寻而不得的挫败催生无尽的绝望，竟然就放弃了向外部世界寻求连接的动力。我想，江绪林也好，林嘉文也罢，或多或少总是类似的内心体验，推动他们最终走向自杀。

从哲学、宗教或文学的角度来看，死亡确实是某种让灵魂升华的方式之一，也是某种颇极致的自我声音的绽放。然而从人性和心理学的角度来理解，死亡却是一种发生在自我内部的，因机体的慢性腐败而带来的自我消亡。这个过程非但不美好，还反而充满了绝望、无力和恐惧的气息。想象一下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丝丝沤烂，却不能为自己做些什么以放慢沤烂的速度，因为你同时也因那沤烂而体验到莫名的快感。那会是什么感觉。

如果我们可以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理解死亡，将更能帮助那些有自杀倾向的人，清晰地看见自己，理解自己当下的状态，进而生出帮助自己的愿望和力量来。

在我看来，所有能让人生出自杀勇气的痛苦，表面看来是“想不开”、“不快乐”、“情绪化”，或精神科诊断的那一堆疾病名字，如“抑郁症”、“焦虑症”、“躁郁症”等。但是内心痛苦的根源，无一例外都是遗传基因和生命早期的关系创伤。所有人都该能意识到这一点，如今你生活里正在发生的所有困境——事业、健康、关系、思想、精神——都与此有关。

这并不是凭空捏造的观点，而是一百多年来，万千心理咨询师在临床工作中，通过和大量的来访者一起深入工作，反复验证和总结出来的心理学原理，这些原理，更是随着脑科学和神经科学的发展，被科学的研究所证实。

每一个人出生时都携带着祖辈的心理基因，如果你的父母或祖父母，或者更多代之前的祖先，常常都很抑郁，那么你很可能生来就是抑郁的；在随后的与父母亲的互动中，你与父母亲关系的模式（他们如何对待你），将对你的脑部回路、皮层、神经系统等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，而这一切都将沉淀在你的身体里，然后通过你的情绪、思想和认知默默地呈现这一切，以某种连你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方式。

举例来说。如果你从小生活在被忽视的环境里，父母亲要么没有能力要么没有愿望去理解你的情感和精神世界，那么为了生存下去，你可能会选择关闭自己这个部分的需要，转而去寻求自我的满足，比如进入幻想、学习、阅读、音乐等艺术的世界。慢慢的你确实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一套体系，能够在精神的世界里自我满足，可是那份对于被理解和与人连接的需要却一直都存在，并且随着年岁的增长，这份需要变得愈加强烈。但这时你必将发现，由于你在自己的世界停留太多太久，以至于很难找到一个可以和你的精神世界同频共振的人。此时你在意识上以为自己是在寻求一个爱人或者朋友或者精神，但事实上你真正在寻求的，是幼年时期极其渴望的父母亲，当然也只是幼年时期而已。这是那些因精神孤独而选择自杀者的常见心理模式之一。

再举个例子。你在母亲身上体验到被侵入的恐惧，那么为了保护自己，你在面对她时将会体验到心理上的矛盾冲突。你渴望亲近她，因为她那里有爱和温暖，然而你又本能地要推开她，因为和她靠近会让你恐惧于失去自己。这样早期的关系体验将深深地扎根在你的潜意识深处，扎根在你的身体里，那么在成年之后，你可能会倾向于将别人体验为有侵入性的，因而拒绝与人建立亲密的关系。此时你在意识上以为是在保护自己，但事实上你只是在自动化地重复，幼年时期自己和母亲的关系模式。这也是那些无法建立真正的亲密关系者常见的心理模式之一。

可是如果不走进心理咨询室，尝试进入咨询关系去慢慢地体验，你很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，然后错误地把痛苦归因为运气不好，或者错误地归因为自己无能，或者错误地归因为世界太荒芜。

很多新来访者都以为，来见我是为了听到真知灼见感受醍醐灌顶，或者来听取我的有建设性的意见或方案，或者从我这里吸取一些更好的经验或能力。但事实上这些我都做不到，也不应该是我的工作内容。

我所能提供的，只是一段比较稳定的、有包纳性的、有映照功能的关系。在这样的关系里，可以让人们安全地展露自己，进而有机会看到真实的自己的样子，有机会在内心层面回到生命的早期，去处理那些被阻滞被压抑的情绪情感，然后让有活力的自我重新回到身体里，让潜意识重新信任关系，信任爱，信任自我的力量。这一切关于情绪、认知和思想的改变，都将同时带来脑部回路和神经系统的改变，以及身体机能的优化，它们是互相促进，相辅相成的关系。

这是心理咨询的起效原理，也是江绪林们需要去寻求心理咨询，并持续坚持下去的理由！无论是哲学、国学、文学大师，还是非常资深的心理咨询师，那些与生俱来的基因特质，和发生在幼年时期的过深的关系创伤，都无法仅依靠自身的意志力得到修复，而是需要在一段具有包纳性的有映照功能的关系里，长时间地浸泡、沉淀和涤荡，将那些带有腐败气息的“肌肉细胞”慢慢修复、融合，进而迸发出应有的活力。

如果正在阅读本文的你，也时常对于自己的内部世界过度着迷，以至影响了你在现实世界的关系，甚至时常体验到死亡的召唤，请将就近预约心理咨询作为重要的生活选项，找到在现实和精神世界自如穿梭的门，你必将发现，对于这个世界来说，你多么重要！专业的心理咨询，将让你深深体验到，世界因为你的存在而丰富饱满，精神空间因为你的探索而深沉灿烂，思想疆域也因为你的存在而被无限扩展。

世界为你，为每个人存在！反之，你，每个人，也都为了这个世界而存在！